特利耶

特利耶的哨声

体育场巨大的喧嚣如潮水般退去，世界在那一刻被压缩成一方绿色的草坪，和一个躺在草皮上急促喘息的身影。脚踝处传来的锐痛如此真实，像一枚烧红的铁钉，将他牢牢钉在失败的现场。记分牌上刺目的比分，队友模糊的关切面孔，还有看台上那片失望的叹息之海，都在将他拖向深渊。

就在意志力行将崩断的刹那，一个遥远而清晰的声音，越过所有嘈杂，抵达他的脑海。那是他的启蒙教练，特利耶先生，在多年前一个同样闷热的午后，对着瘫倒在地、因一次失败盘带而哭泣的小男孩说的话：“孩子，看见这只哨子了吗？它响，比赛就在继续；它不响，才有真正的终场。只要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，你的比赛就还没被吹停。”

特利耶。这个名字此刻像一块投入心湖的巨石。

他撑起上半身，目光扫过那片叹息的看台，扫过对手，最后落回自己颤抖的腿上。疼痛依旧，但某种更坚硬的东西正在疼痛中凝聚。他拒绝了担架，在队医的搀扶下，用一只脚站了起来。当他一瘸一拐，却以绝对直立的姿态走向场边时，零星的掌声响起，继而汇成一片洪流。那掌声，并非献给胜利，而是献给一次不肯跪下的退场。

许多年后，他早已忘记那场比赛的胜负。但他永远记得，在人生无数个仿佛“终场哨响”的时刻，是特利耶先生那番话，让他学会了倾听自己心跳的节拍——那才是永不欺骗的、属于奋斗者的生命哨音。只要它还在响，比赛，就永远有机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