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乙己

阿乙己的球场

黄昏时分，体育场边总见阿乙己的影子。他瘦，穿一件褪了色的红运动衫，风一吹便贴在肋骨上，显出嶙峋的轮廓。人们说，他年轻时也曾跑得飞快，像一道闪电划过煤渣跑道。而今他只在场边逡巡，偶尔拾起被人踢出场外的皮球，用衣袖揩净了，小心抛回去，脸上便浮起一种近乎庄严的神色。

某日，一群少年在场中踢球，争抢间，皮球直飞向阿乙己。他不躲，反而迎上去，用胸部轻轻一停，那球竟服帖地落在他脚下。只见他略略躬身，起脚一记挑射，球划出弧线，越过众人头顶，不偏不倚落入远处闲置的球门内。少年们一时噤声，继而哗然叫好。阿乙己也不说话，嘴角微微一动，背着手踱开了，那瘦削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，竟有几分名将收刀入鞘的孤傲。

后来再没人见过他踢球。只是每逢落日熔金时，他依然站在场边，望着那些奔腾跳跃的身影，眼中闪着微弱而顽固的光——仿佛那光曾照亮过某个遥远的、他自己都不再提起的下午。